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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9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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謝雲苔一楞:“求誰?”

“說了別管。”蘇銜頓時一臉煩躁, 擺一擺手,“我先走了,你等著就好。”

說罷便不多留, 推門出屋,縱身離開。

謝雲苔心下不安, 可又沒辦法去追他。皺皺眉頭, 只好作罷。

另一邊,蘇銜回到府中就把自己關在了書房裏。懊惱地撓撓頭,他有點後悔。

真是中了謝雲苔的蠱——他並不想去求那個人啊!

“唉。”長嘆一聲,蘇銜抱臂坐到案前, 腳瞪著桌邊, 蹬得椅子一搖一晃。

情情愛愛果然麻煩。

悶悶嘖嘴, 他心裏煩不勝煩。

如此一坐就是良久,關著門,也不會有人進來攪擾。不覺間到了晌午,周穆在外問了聲是否用膳, 見他沒有反應,就心領神會地不再多言。轉而又一下午過去,到了傍晚, 周穆的聲音再度響起:“公子?還不用膳?”

依舊沒有回應,房間裏的燈也一直黑著。周穆一時覺得他是不是又悄無聲息地出門了, 略作斟酌,探手推門。

推開門瞧見案前的身影,他不又皺眉:“公子怎麽了?”

黑暗中響起懶洋洋的嘆息。

周穆想了想, 行至矮櫃邊尋了火折子,將幾盞燈依次燃明。蘇銜一語不發,他點好燈行至桌前,又問:“怎麽了?”

蘇銜幽幽道:“穆叔你當初買謝雲苔回來幹什麽?”

周穆:“……”無可奈何地看看蘇銜,周穆知他是在為婚事心煩,正想如何勸上一勸,又聽蘇銜道,“征勇侯不點頭,我著急,她也急,又都無計可施。”

語中一頓,他眼睛擡起兩分,慢悠悠地問周穆:“穆叔,我想去求殷玄汲賜婚,你看如何?”

周穆一楞:“陛下不是不答應?”

“是啊。”蘇銜眼底的煩躁溢出來,“所以我才問你啊!”

周穆心下愕然,這才發覺他問他重點該是落在那個“求”字上。他要去求皇帝點頭,再求皇帝給他賜婚。

知曉他身世的人不多,周穆是其中之一。故而他也知道,蘇銜素來不愛求人,當中若有一個他最不想求的,那就是皇帝。

“……公子。”周穆心底掀起一股說不清的心疼來,溫聲道,“要不再等等,沒準兒征勇侯就松口了呢?”

轉念又覺這個勸法不對,自顧自一滯,改口:“不過……不過公子去求陛下,也不是丟人的事。”

臣子求皇帝、兒子求父親,哪個都不丟人。

“呵。”蘇銜輕笑一聲,默然自語,“是啊,不丟人……”

只是打心裏抗拒。

這道心結若是靠一句“不丟人”就能輕易解開,還算什麽心結?

“啊煩死了!”蘇銜趴到桌上,扯著嗓子嚷嚷,“爺憑什麽為她低頭,花錢買八百個通房回來,總有一個能比她好!”

周穆坦然:“行,那我這就拿去找牙婆去。”

“……”蘇銜沈容,“不要。”

他還在回味她那句“你怎麽不多來看看我”,甜甜軟軟的聲音漫進他心底,像是魔咒。

初入夜時,紫宸殿中燈火通明。這個時辰宮門已落,不再有外臣覲見,唯皇長子還在殿中,向皇帝稟奏:“母後身子見好,父皇不必擔憂。”

“嗯。”皇帝頷首,“朕白日裏去長秋宮看過,太醫也說她見好。”頓了頓,又道,“你要多進宮看她。”

“兒臣明白。”殷臨曜長揖,背後忽聞聲響:“陛下……丞相大人求見。”

“?”父子兩個相視一望,殷臨曜不解:“這個時辰都落宮門了,他來求見?”

這話落入宮人耳中,只是“這麽晚了還來?”,父子兩個都在好奇的實是:他怎麽知道乖乖走門了?

飛檐走壁地直接到紫宸殿來,有人能攔得住他?

凝一凝神,皇帝擺手:“讓他進來。”

殷臨曜揣著好奇,便也沒有告退,安然到一旁落座,靜等蘇銜到來。

不一刻工夫,蘇銜入了殿。皇帝照例屏退宮人,問他:“何事?”

蘇銜薄唇緊抿,沈默良久,才啟唇開口:“求陛下為臣賜婚。”

殷臨曜一怔,皇帝面露慍色:“和誰?謝氏?”

“是。”

“不行。”皇帝斷然,“娶通房為妻成何體統?”

蘇銜:“她已是征勇侯的女兒。”

“那她也曾是你的通房。”皇帝鎖眉,“京中誰要娶她為妻都可以,唯你不行。”

殿中氣氛發沈。

皇帝勉強緩和,續說:“你又何必非要娶她?既然喜歡,你納她為妾便是,朕不管你。”

征勇侯雖是剛立戰功,但與滿朝權貴比起來也不算身份多麽貴重。他的女兒給丞相為妾,也不算於禮不合——起碼比納通房為妻要合乎禮數得多了。

蘇銜卻道:“不行。”

擡起頭,他禁不住地不太客氣:“陛下所愛之人一直沒有名分,死都死得不明不白,她不能這樣。”

“你……”皇帝一時氣結,咬住牙關忍回去,只說,“妾室也是名分。”

蘇銜:“她必須是正妻。”

皇帝只覺得頭疼。這些年蘇銜有違禮數的事他忍得多了,這件事但凡有一點餘地他都會覺得忍了也無妨,可此事著實太過分了啊!

本朝擡妾為妻都不許,何況娶通房為妻?他又是堂堂丞相,真幹了這事,朝臣的唾沫都能淹死人。

……而他還打算讓他賜婚?

皇帝揉著太陽穴看他,長久的寂靜過後,一聲長嘆:“你私下裏娶她,朕也不管你。”

蘇銜:“求陛下賜婚。”

“……蘇相。”殷臨曜也皺了眉頭,“何苦這樣讓父皇為難?”

蘇銜低了低頭:“陛下不下旨,我娶不到她,征勇侯不肯。”

“……”皇帝忽而怒火中燒。

蘇銜早就在他面前稱征勇侯為“爹”過,原來征勇侯都不曾點頭過這門親事?

殷臨曜目光在二人間一蕩,眼見父皇面色愈發陰沈,心念一轉,意有所指:“你其實知道如何讓父皇點頭的。”

蘇銜眉心鎖起,側首看他。

殷臨曜頷了頷首:“二弟。”

蘇銜如鯁在喉。

天色漸明,謝長遠如舊早起,在院子裏練拳。

他這般憑戰功封侯的人除非日後還打算打拼官場,否則不必上朝,安心過日子便是。他早起練武不過是多年來的習慣,除卻傷病得不得起床時,從未斷過。

時間慢慢推移,旭日漸漸東升。晨霧被驅散,四周圍逐漸和暖。謝長遠不覺間已練出一身細汗,收了架勢籲了口氣正要進屋,一小廝遙遙奔來,隔得老遠就喊:“侯爺!”

謝長遠定住腳,舉目望去,那小廝趔趄著奔到近前,絆了個跟頭索性跪下,臉色發白:“皇皇皇……皇長子殿下要見您!”

“啊?”謝長遠一訝,趕忙親自往外迎去。邁出院門,便見一年輕男子淡然立於馬車前,馬車四周宮人林立,一看便不是等閑貴族。

聽到聲響,殷臨曜回過身,微微頷首:“謝侯。”

“……殿下。”謝長遠強定住心抱拳,旁邊那小廝機靈,上前就要恭請皇長子入府,皇長子搖頭:“不必,就一句話。”

謝長遠茫然,擡眸看他,殷臨曜神情有些覆雜:“丞相蘇銜為求娶令愛,已在紫宸殿中跪了一夜。陛下盛怒,謝侯最好速帶令愛進宮,莫等陛下下旨問話。”

說罷他並不等謝長遠反應,徑自上了馬車。馬車旋即駛起,折回皇城。

這事,唉。

殷臨曜心下長嘆,後悔自己昨夜多嘴。他知曉父皇心中遺憾,又知蘇銜的脾氣,便想借這機會勸蘇銜開口。

誰知蘇銜為了娶妻願意長跪,卻還是不肯開口認親。

如此可見他娶妻心誠,亦可見他心中之怨。父皇自是惱了,這麽多年來頭一次,殷臨曜看到父皇從蘇銜面前拂袖離去。

“要跪就讓他跪!他跪死在外頭,朕賜謝氏給他殉葬!”惱怒之餘,父皇說出了這種狠話。

兩個人在為這事硬碰硬,亦是在借故為多年的積怨硬碰硬。

殷臨曜思量再三,唯恐父皇盛怒之下真對謝家如何,鬧得愈發覆水難收。這才趕到謝府,暗示謝長遠前往。

解鈴還須系鈴人——但凡謝長遠自己肯點頭嫁女兒,不必非要父皇賜婚,這事也就過去了。

征勇侯府門口,謝長遠被皇長子驚出一身冷汗。常言道天子一怒伏屍百萬,皇長子的話放在這裏,他縱不肯女兒再見蘇銜一面此時也不得不先依言行事。

謝長遠於是匆匆著人去請謝雲苔出來,父女二人一並上了馬車,他才顧上與謝雲苔細說究竟。

謝雲苔聽得面色發白:“跪了一夜?”她心驚肉跳。

蘇銜說要去求人,她多少也猜到許是要去求皇帝,畢竟能讓丞相開口說求字的全天下也沒幾個了。

可她沒想到他是要這樣求呀!

謝長遠看著女兒的神色,心下直是苦嘆。

——蘇銜可真是行事毫無章法。他先前只道自己死撐著不點頭便是,誰知蘇銜竟能為這等事鬧到聖駕面前去?

倒苦了女兒剛被他勸得肯見見旁人了,又被這廝鬧得擔驚受怕!

馬車在宮門前停穩,父女二人入得宮中,直奔紫宸殿。紫宸殿前的宮人知道個中官司,態度戰戰兢兢:“陛下正在宣政殿議事,侯爺您……入殿稍候?”

說話間,謝雲苔的目光已落入殿裏。熟悉的背影跪在內殿之中,筆直挺拔,看得她眼眶發酸。

是以謝長遠剛點頭說“好,有勞公公”,便覺身邊一空——適才明明乖乖待在身邊的女兒已提裙奔入殿中。

“銜哥哥!”聖駕不在,謝雲苔便索性顧不得那麽多了,跑過去哭唧唧地把他撲住,“你幹什麽……你又亂來!”

謝長遠僵在門口,眼看著女兒抱住那個惡棍。

“哭什麽啊?”蘇銜咂著嘴把她環到懷裏,不疼不癢的口吻,“我不想辦法不行,想辦法也不行,唉謝雲苔你真難伺候啊?”

作者有話要說:  男方爹:我覺得這事兒不行。

女方爹:我覺得這事兒不行。

小兩口:【抱住】

爹們: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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